四川一地呼吁少洗澡引争论：高温之下，庄稼都缺水干枯了

在高温橙色预警之下，一位成都市民“全副武装”走在街上。 （人民视觉/图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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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过于频繁洗澡并不对皮肤健康有好处，每月以2-4次最为适宜。”

这是2023年5月29日，四川省凉山州会东县自来水公司发布的一个节水小窍门。在这个分享了12条窍门的声明中，该公司称，目前受降雨量影响，会东县主要饮用水源进入枯水期，加之当前正值农灌用水高峰期，城市供水面临较大压力。为此，公司呼吁广大市民节约用水。

声明一出，立即引发了全网聚焦。对此，该公司工作人员回应南方周末记者称，此条窍门不是强制规定：“全篇文章读下来，其实就是呼吁大家节约用水，重点也是节约用水。”

事实上，这条在外界看来稍显夸张的节水窍门，在会东县一些乡村已是残酷的现实。当地一些村民称种植的不少烤烟、玉米已枯死，甚至日常生活用水需要向挖了水井的人家购买。“洗澡水没了，只能是洗脸，然后（身体）随便抹一下。”

这一困境不惟凉山。5月最后两天，云南曲靖、红河、玉溪、丽江所辖多个县城发布干旱橙色预警。西南多地，已然开始喊渴。

庄稼干枯，井水干涸

在前述声明中，会东县自来水公司提及，会东县城镇居民生活饮用水主要来于坪塘及普发小六队。由于2023年降雨量锐减，两处水源储量明显降低。上述情况可能对城市供水造成影响，如果水源储量持续告急，公司将采取分时段、分片区供水的方式，尽量满足市民用水需求。

该公司另一位工作人员也告诉南方周末记者，当前会东县天气干旱，确实供水没有以前充足。“我们现在是分时段供水。”他说，“午夜12点到第二天早上6点是停水，然后6点到午夜12点是正常供水。”

这个位于川南滇北交汇之处的县城，境内多为高寒山地，常住人口34万余人。在四川偏远山区，会东县域经济表现并不差，2022年地区生产总值位居凉山州第三。

在南方周末记者采访的5位家住会东县城的居民中，4位均称分时段供水并未对生活产生太大影响。只有家住县城的农民邓焕（化名）抱怨，一个月以来，自己在外干农活一天，一身臭汗，夜里9点回家时却没水洗澡，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洗，非常难受。

远在会东县乡镇的居民对这场干旱体会更深。一位家住大崇镇的居民称，半年以来，家中不分白天黑夜，随时可能停水，一天累计有五六个小时。两三个月前，他们不得不买了一个能装100斤水左右的大桶来储水。

“会东今年的降水量的确是比平常低得多。”会东县气象局一位负责人说，“大概比平均少60%到90%。”

另一位姜州镇居民郑珏（化名）则称，在近半年没有下雨后，眼下附近的水库都已干涸，家中生活、灌溉用水都极为缺乏。连人带牲畜一天要用4桶生活用水，她只能向打了井的人家购水，一桶要价5元。

对铁柳镇的一些人家而言，井中取水已不可得。居民秦宁（化名）称，半个月前，他家的井已经干涸，为了取水，他只能用抽水机从半小时步行距离处的一条河里抽水。抽水不仅麻烦，而且费钱，一个晚上就得花费二三十元，抽来的水也只够用三五天。可即便如此，当地也并非人人用得起；用得起的人家，也得互相借机器使用。

对于干旱，秦宁并不陌生：“差不多每过两年就要遇到干的一年，就是说每三年下来就有一年是天干的。”

郑珏家里种了五亩多地的苞谷，原本可以赚两千元左右，现在已全部枯死。邓焕家地里的损失则难以估计。他种着十七八亩烤烟、三四亩苞谷，如今已经死了不少，收成预计减少60%-70%。自救已然没多少希望，自家水池里的水在4月中旬种烤烟时就已经用完。

据当地媒体2021年报道，会东县是全国烟叶产量第一大县，年均种植烟叶27万亩以上，收购烟叶70万担以上。然而，2023年的干旱之下，一些乡镇的农业情况也不乐观。

“没料到干旱这么严重”

“我们没有预料到干旱会这么严重。”前述会东县气象局负责人直言。他记得，2022年七八月时，会东县曾遭遇一轮干旱。为此，气象局曾提醒水利部门提前蓄水，但2023年干旱程度还是超乎预料。

不过，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，此次旱情预计不会持续太久。大约在6月中旬，10日至15日之间，雨季或许就会开始，比往年迟10天到半个月左右。

但在雨季到来之前，人们仍要忍受干旱。事实上，不只会东县，高温炙烤的凉山州有多地在近日出现了用水紧张的情况。

5月31日，在距离会东县近300公里的凉山州盐源县，盐源县定笮供排水公司一位工作人员称，虽然公司目前尚未采取限制供水的措施，县城仍能正常供水，但盐源县2023年确实干旱少雨，四五个月的时间里仅仅下过一场小雨。

同日，德昌县欣毅水务公司工作人员称，自5月24日以来，当地一直没有降雨，“水源也是越来越紧张”。在24日，该公司就曾发布水源告急通知，并于当日起实施分时段供水，晚12点至次日早上7点全县停止供水。

发布过类似通知的还有凉山州首府西昌市。5月29日，西昌市供排水公司发布一封公开信称，2023年以来，西昌降水总量29.3毫米，较历年同期的平均值96.2毫米大幅减少。受降雨量影响，西昌市主要饮用水源进入枯水期，加之当前正值农灌用水高峰期，城市供水面临较大压力，城市部分区域会出现水压低、水量不足的情况。

这已是西南不少地方面临的困难。前述气象局负责人称，云南南部和四川南部、西南部大体从2022年11月开始，降水就偏少。而在2023年5月底，云南省的红河、曲靖、玉溪、丽江等州市所辖的多个县都曾发布干旱橙色预警。

6月1日，南方周末记者致电前述四地六县的自来水或供排水公司，询问当地近期供水情况。其中三县的公司答复称暂未遇到自来水供应紧张的情况。

而在云南省玉溪市峨山县，自来水公司一位员工称，5月只下过一两天雨，自来水供应也“稍微有点紧张”。目前县城虽未限制供水，但公司已经做好了分时段供水的预案，并提交给了上级部门。如果继续不下雨，可能就要施行。5月30日，峨山县气象台称，预计未来5天综合气象干旱指数将达到重特旱。

也已有分片区供水计划的，还有受访的云南丽江市宁蒗县供排水公司。一位员工称，目前县城水资源供应还算“撑得住”，也未有限制供水。

据6月2日中央气象台最新消息，2日至4日，四川东部、重庆、贵州等地将有中到大雨，局地有暴雨或大暴雨，但是在西南不少地方仍是35℃以上高温天气，局地40℃以上。

南方周末记者 姜博文 南方周末实习生 林倩伊 张婧怡